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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.归

27.归

战争结束,留下的只有寂静。

女儿和父亲沉着一张脸,母亲在一旁哭地抽抽搭搭,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,碎进一地的尘灰里,像一场雨。

这个家庭的战争也像一场雨,一开始风平浪静,后来淅淅沥沥,到最后电闪雷鸣。没有赢家,两方都是落汤鸡,在不服气中瞪着对方的眼睛。

“要是你还是固执己见的话,那你干脆以后都不要让我管了。”父亲面对着女儿,发出最后通牒。

听到这句话,女孩子眉头一皱,闯开大门躲进自己的房间。

父亲勃然大怒:“你不想想是谁生你养你这么大的!你这只白眼狼!从此以后,你就被认我这个爹!”

“孩子她爸......”

“你也出去!”父亲丝毫不顾妻子感受,把上前劝慰的孩子母亲也赶了出去。

母亲“咚”地一声关上房门,世界再次回归平静。

孩子在房间,坐在床上靠着墙畏缩。父亲在客厅,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。嘴一张一吐,白色的烟雾逸散飘出窗外,逸散在仲夏的月夜里。

在城市,仲夏夜是枯燥无声的,没有蝉鸣高歌,没有萤火虫舞蹈,一切都沉寂在缄默之中。忽然,不知是何处飘来一抹雨云,和着夜间的微风,在这片天地洒起了缥缈的雨丝。路外灯光昏黄,在雨雾中模糊成一团,照进屋里,在墙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影子。

月瑶一双手揽住大腿,缩在床边瑟瑟发抖。

啊......是雨啊......好漂亮的雨呢......

她的脚边放着一块画板,也正是因为这个画板,她才会和父亲大打出手。此时的她看到窗外这幅雨景,却再也提不起画笔了。

雨打在窗户上,滴答作响,和成一份自然的歌,在徐徐微风中送来盛夏的梦。

可惜月瑶没有梦,父亲也没有梦,她们不约而同地坐在墙边,难以入眠。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堵墙 ,也只隔着一堵墙,倘若她们愿意稍微转动一下身子,把耳朵贴在墙上,也许还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倘若她们愿意打开房门,也许还能看到对方的眼睛。但凡其中一人开口说句话,这个世界就不会陷入只有雨声的孤寂之中。

这个世界太过荒唐,把两个本是相斥的事务强行合并。她们更加荒唐,在固执己见的同时又希望对方能和自己达成一个中和的协商。

或许是自己没关紧窗户吧,怎么手臂被雨水打湿了呢?月瑶抬头一看,窗户依旧是那样关着,伸手一抹,脸上是热腾腾的泪水。

她哭了,眼角勾起一道弧,但下一秒,她又笑了,眼角勾起一道弧。

她笑她傻,为什么会希求一个老古董来尊重自己的梦想?

她哭她蠢,为什么会到达这个地步?恐怕,此时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将不再愈合。

客厅里灯火通明,房间内漆黑如墨。父亲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灯管,依旧是那么亮,可为何现在如此模糊,像抹上一层纱?突然鼻子一顿酸楚——原来是自己哭了。

自己是不是错了呢?就在父亲低下头思考的时候,忽然身后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!

是女儿的房间!容不得他多想,父亲起身迈开腿就往门上踹,踢开门,看到的却是破了一个洞的窗户,和一地的玻璃渣。

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母亲此时也应声跑了出来。两人趴在窗户上一看,远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雨中狂奔。

他认出来了:那是他们的女儿!

怒火窜似地烧上心头,他咬碎一口牙,顾不得拿上雨伞就夺门而出。

雨很大,打在月瑶的衣服上湿了大片。脚下是一块又一块的水洼,跑起来很吃力,不一会儿她就气喘吁吁了。但她还不能停下。月瑶把怀里的数位板往里头揣了揣,埋着头继续在雨里狂奔。忽然,后方传来一道声音:“停下!你个兔崽子!给我停下!”

是父亲!月瑶心里的恐慌被无限放大,此时吸入的空气似乎都凉了三分。不由得她犹豫,月瑶拔腿不要命地往前冲。

街上灯火通红,人行道上人们撑起的雨伞拼成一道桥,雨水打在伞盖上滴滴答答作响。就在这时,一个湿淋淋的少女冲了进来,在人流里劈出一条道,紧接着,是一个同样湿淋淋的中年人紧随其后。

“诶诶诶!别挤我啊!”

“这一大一小是傻子吗?不打伞在雨里玩追逐游戏?”

“喂!甩我一身水!”

他们追到哪儿,哪里就起人们的抱怨声连连。

今天是灯会,没有人想被这一点小插曲打扰了兴致。

马路上车水马龙,可月瑶却仍然不要命似的往马路上冲。人们惊呼:“那个女孩子是疯了吗!”突然,一辆大货车驶近响起雷鸣般的笛声,大货车明亮的灯光下映射出少女坚决的容颜。月瑶只听得后面一句:“不要!”后擦着大货车的皮跑到另一边。

身后的叫骂声已经不重要了,月瑶还没从刚才的胆战心惊中缓解过来,继续向前跑。

这下......总能把他甩掉了吧......

不知跑了多久,月瑶回头一看,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个追逐的身影。天上雨依旧下着,但雨水却暖呼呼地,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数位板,还是热烘烘的。

“你没事吧?”猛然,一道温柔的声音把月瑶吓了一跳。定睛一看,原来是一名少女。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,她说:“现在还下着雨呢!别淋湿了。”说着,把一把伞撑到她头上。

“这里是......”月瑶疑惑地问。

“这里是灯会哦!”少女拉起月瑶的手,扯到一道桥边,江面上是大大小小各色的花灯,她指着它们说:“你看,现在是灯会。”

灯会啊......月瑶看着排排的花灯在漆黑的江面上划出一条明亮的长河,心里不由得躁动起来。她本能地从怀里掏出画板,开始一笔一笔地画起来。

少女也不着急,只是看着她画,直到画完。

“哇!原来你还会画画!”在月瑶收起画笔的那一刻,少女才发出一声惊叹。

月瑶脸红了,她点头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好厉害!大佬,我叫司马凨夕,很高兴认识你!”

“嗯,我叫南宫月瑶,同乐。”

而这,就是名为南宫月瑶和司马凨夕的两名少女相遇的故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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